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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文系畢業後常規的路是當夫子教書,我卻去書店搬書,幾經波折,現也被稱為老師,不過,是瑜珈老師,而且,教授堬珈樂此不疲,因瑜珈是言教及身教並行,有技術也有心法,還有上千年的瑜珈傳統哲學,但它來自印度,曾經使用梵語的古文明國度,然而如何傳達古典的瑜珈?因為多數人視它為健身運動,除了柔軟的身段姿態,我善用了語言和文字,老天爺賞飯吃的工具。

 

例如:

 

我的名字是"許嘉琳",這三個字若當面口述而無文字引介,難免模糊,所以應用象形轉注假借等造字原則,如同"弓長張"或"木子李",第一字是"言午許",左右拆解,簡單明瞭,第二字運用台灣地名為"嘉義的嘉",清楚明白,至於最後一字:琳,說文解字為"美玉也,从玉林聲",我卻前後用了三種說法形容,早期以"琳瑯滿目的琳"介紹,而後發覺成語對習於追求數字以至見"數"不見"琳"的現代人是陌生的,後來改成"關之琳的琳",以為名人之便,怎知美麗氣質的關小姐淡出幾近息影,年輕的世代根本不知,最後只好將這美玉分解剖析為"斜玉旁,王字加上雙木林",總算豁然開朗。

 

對於最簡單的自我介紹都要求靈活到位,何況千年的古典瑜珈,那些於山林苦修的瑜珈行者仿效草木鳥獸或器皿的體位法,以為中文背景的我口述教學時已是精確,怎知,天外飛來一筆打在我的FACEBOOK臉上,以至我大書特書。一位喜歡上課的女生於版面動態回應:

 

老師,我會"離雛式"了!(天啊!這種ㄌㄧˊ ㄔㄨˊ 式,太讚了,超有想像力!)

好個"離雛式",妳長大成鳥,翅膀硬了,準備要飛了嗎?(順應引申發揮鼓勵)

 

註:犁鋤式,或稱犁式,梵語拼音為Halasana,英文是Plow Pose,為耕田的農具(如圖所示)

 

犁  

都會的孩子也許不知農耕的器具,但他們曉得瑜珈體位幾乎和動物相關,所以當我於課堂為這些常聽的動作正名後,一位熟稔的學生課後說:老師,謝謝妳,解開我學瑜珈兩年的疑惑,我一直以為那個動作和貍貓有關係,可能牠在反芻吧,所以我做動作想的是"貍芻式"。(除了讚嘆,還能如何。)

 

我不得不佩服古靈精怪的學生們,竟身體力行那天馬行空的名目,我也確信賞飯吃的老天爺也賞了一記響亮的耳光,因自以為超脫知識障文字獄的老師仍舊執迷不悟。(如果口述清楚 ,學生們不會用想像困惑的方式練習了兩年)

 

那麼,最常出現課堂的"ㄒㄧㄚˋ ㄑㄩㄢˇ式",在學生(尤其是初學者)耳裡心裡腦海裡會不會是嚇到狗的動作?尤其瑜珈老師每每提醒學員們:動作大一點!

 

註:下犬式,中文全名"向下看的狗",梵語拼音為Adho Mukha Shvanasana,英文是Downward Facing Dog,多數老師包括我簡稱為Down Dog,為模仿狗前兩腿伸直壓背向下伸懶腰的動作。

 

另一位從事翻譯的學生表示,她曾在一位瑜珈老師的課堂聽到的是"當狗"的口令,課後求解的答案竟是很多媽媽聽不懂英文,所以他覺得下犬式就叫"當狗"比Down Dog更讓學員們清楚。她分享了這則對話,感謝我清楚解說傳承古典瑜珈正確的名稱,而無誤解輕忽混淆。我思量著如何適巧地表達又不失精髓真是件非常重要的事,然而為何不用梵語說明體位,其實常見的動作我可以中英梵台四種語言表達,因語言文字是善巧便利的工具,它可依時地人物靈活運用,知道了名稱,了解了功效,如此而已嗎?重點是為何練習這些體位?

 

想想自己在練習體位時,向大自然動植物學習,甚至幻化萬物,我不再是我,我可以是耕田的工具,也可以是狗在伸懶腰,因為千年古國山林之中,有著一群力求身心清淨悟道解脫的修行者也練習相同的體式,我與犁與狗與古人結合在同一個體位呼吸,那不正是連結嗎?還有所謂的時空隔閡嗎?還有比這個更自由自在的嗎?

 

願所有修習瑜珈者,終能離雛,不礙於風或畏於風,展翅高飛,御風而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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